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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5/11 17:37:13
  • 楼主(阅:57533/回:0)邯郸黑社会

    2002年7月5日,由公安部和河北省委挂牌督办的刘建东涉黑团伙案在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进行了公开宣判。该案首犯刘建东被一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团伙成员郭文革、曹会敏、郭文庆、秦守民、张红军、郭嘉等14人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

    此前不久,刘建东涉黑团伙中的52名成员,在该市丛台区法院被一审宣判。

    这样众多的罪犯上台受审,在邯郸市是首次;而这样的涉黑团伙被打掉,在邯郸也是首次。

    联纺的混混

    有个邯郸人这样告诉我:有两个女人,为同一个男子吃醋争执起来,其中一个倨傲地说,你牛什么?我联纺有人。只一句话,便让对方败下阵来。

    久居邯郸的人大都知道“联纺”有人的分量。从地域上说,“联纺”指的是这个城市的联纺路、光明桥一带的老城区,也是邯郸市棉纺企业集中的地方,人口密集,商业网点多,一直是邯郸市最繁华热闹的所在。大约从上个世纪的90年代,这里开始糜集一些被当地人称为“混混”的游手好闲之辈,无事生非,寻衅滋事,搅得“联纺”这一带乌烟瘴气。人们厌恶这些混混,可又惹不起;不仅惹不起,有事了还想找他们来“解决”。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联纺有人”的话能给普通人造成某种威慑,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许多地方,除了政权、宗教、宗族这些统治人的力量之外,往往还有一种灰色或者黑色的力量在一定范围内发挥着相似作用。这是一股暗流,有的时候你甚至说不清它的来处,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知情人介绍说,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邯郸城里这股地下暗流的龙头是一个外号叫“小宝贵”的男人。那个人还算不上什么“黑社会”,只是“混子头儿”,有一拨弟兄跟随着,做一些流氓滋事的勾当。1998年,“小宝贵”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一个手下一怒之下用猎枪打死,而新出来的“头儿”刘某不到三个月又因注射杜冷丁丢了性命,众喽罗作鸟兽散,这其中,有一个叫刘建东的小伙子。

    刘建东,小名东东。1968年出生,1984年初中毕业后成为一名武警战士。1987年复员,到邯郸市外贸局当了一名司机,1994年下岗,开始做生意。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告诉记者,刘建东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小宝贵”他们纠合到一起的。在邯郸采访时我们一直追问,一个在革命熔炉里“炼”过的退伍军人,为什么最终走上了一条自我葬送的“黑道”?没有人能告诉我们答案。刘建东家世清白,父亲是一家国营大厂武装部的部长,也是从部队转业的。母亲是这个大厂的职工。刘建东是家中的长子,成过家,后来离异。在邻居眼里,这个小伙子待人接物“挺斯文的”。更有跟刘共过事的人说,刘建东刚从部队回来时,腼腆得很,出去拉货,让他出头问个事儿什么的,他都不敢呢。

    最初的堕落也许缘于“近墨者黑”。“小宝贵”时代结束后,刘建东先是跟一个叫王增利(又名王增新)的人干。王增利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这位蔬菜公司的下岗职工,当时的营生是带着一拨弟兄给建筑工地送料。知情人说,王的所谓“送料”,经常带有强迫的性质,其实是个“建筑霸”。

    2002年7月17日,35岁的王增利被邯郸市丛台区人民法院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伤害罪”等五罪并处,判处有期徒刑20年。

    刘建东在王增利这里干了一阵儿,见自己挣钱少,就又跑到罗子那里。罗子本名罗志勇,按公安的话说是“掂包的出身”,身边聚集着一拨“皮子匠(割钱包的)”。罗子比王增利冒出来的晚点,作为一股地下新生力量,渐渐在该市邯山区与王增利形成分庭抗礼之势。1997-1998年时,罗子摇身一变,成了邯郸市的“冷饮大王”,据说当时外地冷饮要想进邯郸,都得过罗子这关。靠强迫性垄断经营,一年进个百八十万元是有的。

    2002年7月5日,罗志勇因“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被邯郸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

    刘建东在几个大哥那里学了不少本事,手下也开始集结了几个小兄弟。他开始自己干了。

    江湖上扬名立威

    记者接触到的一些人,都说刘建东是个“很义气”的人。警方的调查似乎也证实了人们的这种印象,刘建东帮他的手下敲诈回来的钱,他一点不留,都散给了手下。

    但对于刘建东“很义气”的说法,丛台公安分局参与侦破刘建东黑恶团伙案件专案组一个王姓中队长表示了愤怒:“说他仗义疏财,他仗的是什么义?疏的是什么财?他会把钱送给没饭吃的下岗职工吗?他给他的弟兄们钱,是因为他们给他卖命,他在收买人心。而且那些钱不是正道来的啊。”

    帮助邯郸市典当行索债是刘建东团伙崛起的一个重要契机。那是1998年的8月,典当行的股东之一王澜经人介绍,找到刘建东,请他帮助索要部分未收回的抵押贷款,刘当即答应。之后,他与王增新指使手下数人,先后找到欠款的陈某、李某家中,威逼对方还款。一拨混混上门索债,亮出明晃晃的刀子,吓得陈某想办法还了所欠的12万元款,刘建东他们从中提了2.4万。李家欠的8万没要来,可刘建东们照样要了1.8万元的辛苦费。

    债务问题确实让人头疼。按照正常的途径,债权人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债务人偿还债务。但诉讼是件比较麻烦的事,而且打赢了对方可能还不给。

    正常途径走不通,非正常途径却成为另一种“捷径”。发生在全国许多地方的涉黑团伙案件中,替人索债往往是黑势力籍以崛起的常规手段。

    通过为典当行暴力索债,刘建东和王增利团伙从中牟利7.2万元。

    平常不动声色,但“峥嵘”一露便不同凡响。“东东”(刘建东)的名声打出来了,你天不怕,地不怕,你得怕“东东”。“顺我者无恙、逆我者遭殃”,这就是典型的“黑道逻辑”。

    邯郸县有个姓耿的小伙子,也是自家地盘上的“硬茬”。耿给邯郸市东环路上一个建筑工地送土,刘建东的骨干分子郭嘉、张红军想抢过来这个生意,去找耿某“商量”,双方争执起来。郭嘉说:知道不?我是“东东”的人。

    耿某是邯郸县出来的,还不知道“东东”的大名,说,管你是“东东”还是“西西”,一边去!

    几个人就打了起来。耿某有两个伙计,打伤了郭嘉。

    这还了得!刘建东听了小兄弟的哭诉,立即纠集了秦守民、郭文革、郭文庆等十余人,开了9辆汽车,排成一列开往工地,要找耿某算帐。耿某打了人,心里也犯嘀咕,先报了警,邯郸县110警车已经等在了这里,刘建东他们见状,识相地撤了。即便这样,也把耿某吓个不轻:我的天啊,那么多人!那么多车!这“东东”原来这么厉害!耿某找到在邯郸市也有头有脸的表兄替他说情,刘建东对那位表兄说,你既然找来了,你表弟的责任就不追究了,但那两个人打了我的兄弟,一人卸掉一条腿吧!

    表兄好说歹说,表示愿意掏钱私了。刘建东张口要了20万,后来讲到10万,最后耿某和表兄掏了7万元,总算了结此事。

    同耿某一样,河北汽车贸易公司邯郸分公司的职工也见识过刘建东的“厉害”。1999年4月27日,邯郸市一私立学校与汽贸公司因为租车起了纠纷,私立学校的董事长郑某打电话叫刘建东过来,刘当即带了3个人赶过去,几句话不合拍,动起了手,汽贸公司经理边某的弟弟边二(化名)鼻梁骨被打折。打110报警后,边二和刘建东的两名手下被警察带走调查。刘建东不罢休,又招呼来郭文革、郭文庆、张红军、秦守民等20来个人,携带木棒、砍刀、管刺,来到汽贸公司,他们将大门围堵住,不让人员、车辆通行,还将该公司一楼营业厅、警卫室的玻璃砸坏。直到警察再次赶来,刘建东一伙才逃走。汽贸公司的物质损失、名誉损失够大的吧,就这样,刘建东还是向边某索要3万元的“损失费”。

    办案的公安人员介绍说,当时,边某通过关系找到了刘建东的父亲,刘父把儿子叫了回来。当着老爹的面,刘建东说:黑道里有规矩,话说出去了就不能收回,3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少了我就没面子了。

    没办法,边某只得奉上3万元钱,“消灾免难”。

    据丛台公安分局办案人员介绍,自1998年2月以来,刘建东涉黑团伙利用替人讨债、敲诈勒索等手段,非法获取经济利益达30多万元。

    黑道与黑道

    最初,地痞流氓之于社会,就像人的肌体上不可避免地生出的囊肿,如果你不在意,这些赘生物就有可能急剧恶变。早期的“混混”们,通常没有正当职业,受教育程度基本是小学或者初中;他们中的相当一些人是被法律制裁过的劳改、劳教释放人员;他们身强力壮,心狠手辣;他们的生存手段就是暴力、恐吓、威胁。当他们呈现散兵游勇状时,受他们侵犯的还只是个体,当他们集结成帮,他们就成为城市的“隐藏炸弹”。

    丛台区公安分局指挥中心一位民警分析说,刘建东团伙中有许多人是劳改释放、解除劳教人员。这些高危人群的存在,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社会基础。

    城市里大量剩余劳力的存在,使得那些“有前科”的人寻找工作变得更加艰难,他们往往被排斥在正常生活之外——这不仅仅是说社会缺乏包容性,更主要的是他们很少愿意向这个方向努力。他们在社会上游荡,必然要寻求朋党,结成团伙。这既是他们物质生活的需要,也是他们精神生活的需要。他们在这样的团伙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而团伙的强大力量也使得他们“暴力寻租”变得更加容易。

    在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发展过程中,还伴随着黑与黑的火并。新的一拨要出头,旧的一拨要控制地盘。都是黑道,却也刀枪相对、水火不容。而这种火并总是在秘密状态中酝酿,一旦爆发,又总是充满着血腥。

    在邯郸,除了最有实力的罗子、刘建东、王增利等“老大”外,还有一些大小混混的团伙。比如有专门在医院门口捣乱的“丐帮”,有在土山街收“保护费”的混子。其中有一个团伙是由李氏兄弟俩领头的。哥哥李涛,今年31岁,弟弟李滨,今年29岁。李氏兄弟俩的势力比起刘建东、王增利来,差了一大截,可他们并不服气。刘建东、王增利一伙也盯着他们,想掰了他们这个“尖儿”。

    1998年9月7日,李涛在新大都娱乐城吃饭,被刘建东团伙骨干刘利建探听到行踪,王增利接报立即带了一干打手赶了过去,打断了李涛的胳膊。刘建东后来也赶到了现场,还派人盯住市内各大医院的急诊室,不许李涛到那里治疗。李涛最后不得不到躲到邯郸市南环路上的一个电力医院疗伤。4天后的傍晚,李滨、李涛一伙共9人,带了猎枪、刀具、自制炸药等,开一辆借来的面包车,到刘建东团伙骨干秦守民家里欲行报复。因为秦家正为老人办丧事,他们觉得对头们大概都在。他们到了门口,先是大骂一番,又开了两枪,那伙人立即上房的上房,藏匿的藏匿,也没吃什么亏。李滨一伙把灵棚砸了,又抢了对头仓皇逃窜时丢下的手机、刀具之类,扬长而去。

    李滨兄弟俩知道对头们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们把面包车开到了旧车交易市场,藏到了宋某的办公室里。他们没想到,正是他们借的那辆面包车暴露了他们的踪迹。那辆车是邯郸县酒类专卖局的车,上面做着“三孔啤酒”的大广告。还是那个叫刘利建的耳目,找到了这辆车停泊的地方,向头子报告。刘建东、王增利立即纠集了郭文革、郭文庆、郭嘉等30余条汉子,携带凶器,浩浩荡荡赶到了旧车交易市场。李滨团伙里一个叫王勇的石家庄人落了单,被打个半死,挑断了脚筋。李滨见势不妙,从屋子里扔了一个自制炸药包出来,轰隆一声炸了,这伙人才撤离。110接到群众报警后赶到,只有王勇一个人躺在血泊中,地上发现了很多雷管、炸药、血迹。

    事后,刘建东、秦守民以宋某向李氏兄弟提供庇护场所为由,向宋敲诈2万元;又以向李氏兄弟提供车辆为由,向邯郸县酒类专卖局满某敲诈2.8万元。

    西部酒城

    娱乐场所依靠黑恶势力撑腰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1999年10月开业的邯郸西部酒城,树起的大旗就是刘建东。

    西部酒城是租赁汉光影剧院改建的一个娱乐场所,一说刘建东投资了20万,一说他一分钱没投,只是被请来打外场,挂了法人代表、董事长、总经理的名。西部酒城开业后,这里成了刘建东团伙盘踞的一个地方。这里的保安,其实都是打手,值班室里藏着大量的刀具、管刺。

    说到管刺,邯郸一名警察称“这是邯郸混混们的发明”。“用暖气管子弄成一米长,头上削成45度的斜角。用它打人,对方近不了身;用它捅人,血溅不到自己的身上。”听得人毛骨悚然。

    在1999年秋天到2000年春天,西部酒城成了邯郸市时尚前卫者休闲的场所,也成了地痞流氓云集的地方。

    有人说,刘建东最后“坏事”,就与他开这个西部酒城大有关联。从西部酒城开始他名声更大了,来的人多,他也笼络了一批人,从原来的“门下”变成了“巨头”。与原来的头子产生矛盾,“你长毛啦,不服我啦?”这才导致了后来与罗子的火拼。

    2000年4月30日晚上,罗子在外面吃过饭、喝过酒后,带了几个弟兄到西部酒城玩。进门时他拒绝买票。“我是罗子。”

    “我不管你是骡子是驴,你得买票!”刘建东的保安当然也是混不吝的主儿。

    罗子后来还是进去了,但那一晚上心里就不痛快。刘建东你出道时是跟着我干的,现在倒成了事儿!接着上酒,最后喝高了,要走时,刘建东还很礼貌地送到了门口。看罗子牛哄哄的架势,刘建东的手下不高兴了。一个叫张红军的保安给罗子敬了颗烟,罗子一巴掌打飞了。刘建东上前劝说,罗子趁着酒劲,甩手给了刘建东一个嘴巴。

    好好,你这样,我不管了。刘建东扭头走了。他的手下哗啦拥上去,双方对打起来,罗子的人少,而且喝多了酒,根本不是个儿,他和两个手下受了伤,躺在地上,被接到群众报警赶来的110民警送进了医院。面对警察询问,他们三缄其口。

    打伤了罗子,刘建东心里也知道有麻烦。他请王增利去找罗子说和。王增利让罗子开个价把这事了了。罗子说,咳,都是弟兄们,不要钱,那天我也喝多了。

    这边一听,吓坏了。不要钱,那就是要命啊。赶紧提防吧。

    罗子拿了1.7万元买了猎枪等作案工具,准备报复。他还没动手时,西部酒城又酿出一场命案——

    2000年5月25日晚上11时左右,一名叫董仲康(2002年7月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6年)的混混在西部酒城上厕所时,在门口与刘建东的骨干分子曹会敏(2002年7月被一审判处无期徒刑)撞了下膀子。董仲康张口就骂:你知道你爹是谁吗?我是铁路大院的董仲康!

    董仲康自以为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曹会敏也不是省油的灯。曹会敏1987年18岁上就因为伤害罪被丛台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4年执行,1989年因为打架被劳教3年,他怕过谁?何况他现在背靠“东东”这棵大树。

    但两人的争执很快被劝开。董仲康出了酒城,依然骂骂咧咧,和同来的“豆芽子”(本名李向东,刚刚劳改释放回来)掏出一支自制左轮手枪威胁。认识董的保安杨东海上去将枪夺过来,冲天把子弹打光。当董仲康等人发动了汽车要离开时,愤怒的曹会敏和同伴张红军、连平等人手持砍刀、管刺、砖头追着车砍砸过来。

    觉得自己受了气,董仲康一伙就想报复曹会敏。深夜,他们叫上几个人,开车找到曹会敏的家,闯进去后,发现住在里面的是曹的亲戚。他们又开车到了西部酒城。保安张卫民的哥哥和董仲康是战友,见董又来了,哄骗说曹会敏已经走了,让他们离去。董仲康一伙就把车停到了西部酒城200米外的路上。

    他们在找曹会敏,曹会敏也在找他们。当夜,手下便向刘建东报告了董仲康捣乱的消息。刘建东怒火中烧,打电话叫郭文革将曹会敏等人带至离西部酒城不远的郭文革干活的工地,郭文革又通知了郭文庆等人,郭文庆又通知了李彦海等人。人员集结完毕,刘建东又电话指使郭文革让曹会敏带人,“干”董仲康!

    夜色蒙蒙中,一伙人抄着砍刀、管刺向董仲康他们发动了突然袭击,另一伙由保安组成的打手队伍也从酒城里跑出来,形成对董仲康的包抄之势。在殴斗中,36岁的“豆芽子”李向东被锐器、钝器连打带扎弄得遍体鳞伤,死于创伤性休克。事实上是疼死的。董仲康侥幸逃得性命。

    2000年的春季是刘建东的命运转折点。西部酒城就像一块发酵的土壤,让他们这些人加快了生长同时也是腐化的过程。

    “豆芽子”死后半个月,6月10日晚上9时许,当郭文革、秦守民、张卫民、吕鹏等5人乘坐一辆面包车到西部酒城门前,还没下车时,身后突然闪出三名蒙面人,手持猎枪一个劲地猛射。郭文革、秦守民、吕鹏被击中受伤,吕鹏的眼球后来被摘除。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了,6月10日的这起枪击事件就是罗子找人干的。他派的三个盯梢者盯住了刘建东,盯梢者亲眼看着刘建东上了那辆面包车,通知了罗子,罗子又通知了雇来的杀手。巧的是,杀手乘坐的车没有一直跟着面包车,他们提前赶到酒城前等候,就在这个空档,鬼使神差,刘建东下了面包车,转乘了另一辆桑塔那车。

    侥幸逃过了罗子的子弹,但刘建东不知道,正义的子弹这时也已瞄向了他。而这次,他是逃不过的。

    因为谁,为了谁

    记者在邯郸采访时,向一个当年的大学同学打听他对刘建东案件的看法,尽管是在电话中,这位同学还是压低声音说:你管这个干吗?那伙人可不是好惹的,你别给自己找腻歪。

    2000年6月份罗志勇(罗子)、刘建东、王增利被警方收入法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而且,对这些人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邯郸人也都清楚,为啥说起刘建东们还如此噤若寒蝉?

    显然,黑道猖獗的1998-2000年给邯郸百姓留下深刻印象。尽管真的和黑道打过交道、或者受过他们欺凌的总是少数,但关于黑道的传言——有真有假——都让人对他们望而生畏。

    从全国看,黑恶势力的发展呈现出令人诧异的增长速度,在一些地方的一些区域,地下势力甚至起着左右局面的力量,“黑”“商”结合,“黑”“红”结合,都已经不足为奇。所以,公安部从2001年起,开始在全国部署为期两年的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一个又一个欺压百姓、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的黑恶势力团伙在公安机关的雷霆万钧重击之下,冰消瓦解。

    如果从发轫的时间上算,邯郸市开始的对黑势力的打击比公安部的部署要早半年。事实上,正如邯郸市人民检察院主诉检察官张发军所说,邯郸的黑势力团伙还仅仅是雏形,如果他们再呆两年,可能就大发了。

    当几十名黑势力团伙成员黑压压地站到被告席上时,你首先为打黑获得的成果而庆幸,但你势必也要追问: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的黑恶势力?

    这种追问无疑是敏感而尴尬的。

    没有人愿意承认刻意培养了黑恶势力,但他们就是有了生长的土壤。“就像家里父母惯孩子一样,社会把他们惯坏啦!”一个民警这样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认识的一个人和别人发生纠纷,我告诉他你来派出所,我们帮你解决。他说那不行,去你们那里你罚他200块钱,有啥用?”联纺东派出所所长刘立东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时兴私了的方法了,做买卖的,被骗了或有了麻烦,他不找警察、法院,找黑道。”

    黑道也是活在关系中的,他们靠暴力,也靠关系。而社会上的一些人,也相信黑道的力量。邯郸县原国税局局长韩某,在邯山区一家洗浴中心洗澡时,因为上楼没穿拖鞋,与服务生发生争执,动了手。韩某打电话找刘建东帮忙,刘立即派了20来个人帮韩撑腰出气。还有那所私立学校的董事长郑某,与汽贸公司发生纠纷,首先想到的是刘建东。当刘建东团伙为他围攻汽贸公司后,郑某连着三次宴请那拨打手,并且给了1万元钱。黑恶势力靠暴力打出了威风,打响了牌子,然后就有一些人来“购买”他们的“服务”。

    主诉检察官张发军说,应该教育公民依法办事,不要有了事就找混混流氓们“帮忙”。

    刘立东所长也提醒说,娱乐场所以为靠上黑社会就好做了,但真正找到黑社会了,也就进入怪圈了,你没法摆脱、受制于人了。

    丛台公安分局指挥中心的一位民警说,当前社会大量高危主体和非法枪支的存在,为黑恶势力犯罪组织的膨胀提供了条件;而适应市场经济发展需要的社会整体防控机制尚未健全,这在客观上也为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的逐渐发展留下了空隙。今后一个时期内,黑恶势力犯罪组织仍会有滋生、发展的土壤和条件。

    一名政法干部说,“不作为也是一种纵容。”

    猜得到刘建东西部酒城的“执照”是怎么来的吗?该市工商局一名姓贾的干部,并不管发执照的事,在收受了1200元的好处费后,偷拿了一张空白执照,到个体文印社打了一行字,“执照”就办成了。

    假执照顶多算是一张“遮羞纸”而已。“1999年10月到2000年6月期间西部酒城是整个邯郸都知道的热闹地方,它也没交过任何的税费,咋没有一家部门来查它?”提问的人又自己解释说,“因为知道底细的人畏惧刘建东的势力,不敢去。”

    而且,流氓团伙争争斗斗,为什么在最初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

    数名接受采访的公安人员坦承:打击犯罪必须及时。一露头就打,让他闹不起来。

    事实上,涉黑势力的崛起,是社会规则被破坏的结果。比如说,如果债务问题能够顺利、低成本地得到解决,那么谁还愿意冒险向一拨流氓寻求帮助?而黑恶势力一旦得到民间的滋养,社会规则将受到越来越多的践踏,那时,公众利益将无从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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